第十章：雨花巷十号

按着郑介民的命令，彭康与何嘉雯扮成夫妻，乘坐民航飞机前往南京与毕玉汇合。

飞机起飞后，何嘉雯将头靠在彭康的肩上，闭上眼睛假寐起来，彭康扭头看看靠在自己肩头的何嘉雯，心里不由得暗喜，他盼望这种情形已经很久了，今天终于能让心爱之人坐在自己身边，而且还靠得这么近，这不由得让彭康有些心跳加速，脸上也现出喜悦之色，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抓住何嘉雯的手。

何嘉雯睁开眼睛看了看他，猛地把手从他手心里抽回来，嘴里轻声嘀咕了一句：“别得寸进尺，趁机占我便宜！”

彭康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他再次伸手拉住何嘉雯的手扭头在她耳边低声说：“你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妻子，就是装起码你也得给我装到南京吧？”

何嘉雯淡淡一笑：“便宜你了！”

彭康得意地点点头：“你给我什么便宜赚了？”

“哈喽！”突然，坐在他二人对面一位金发碧眼的中年外国男人冲着他们笑嘻嘻地打了一声招呼。

彭康扭头看了看何嘉雯，何嘉雯冲着那个外国男人抿嘴一笑用英文回了句：“你好！”

那外国男人见何嘉雯搭茬了，便连忙起身，彭康见状立刻站起来挡在他的前面喝道：“你要干什么？”

只见那外国男人笑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毕恭毕敬地递到彭康面前用熟练的中文说道：“我是记者，是大公报香港站的记者，请多多指教！”说着将手中名片递到了彭康的手上。彭康接过名片扫了一眼回身递给何嘉雯，何嘉雯接过去看着名片道：“大公报香港站记者史密斯沃尔特。”

那个外国男人忙点头回应道：“是的，在下就是史密斯沃尔特，不过我有个中国名字叫艾达华，因为我喜欢中国，喜欢这个充满神秘色彩的东方古国，我爱她，所以我给自己起了一个中国名字就叫艾达华，意思就是喜爱这个大中华，艾达华！”

何嘉雯看看彭康，两人相视一笑说道：“艾达华先生和我们打招呼是有什么事吗？”

艾达华摇着头伸出手对彭康说：“我一直在注意你们，你们是新婚夫妻吧？这是要去南京旅游吗？正巧我也去南京休假，所以就想和你们认识一下，看能不能我们三人同游南京呢？”

不等彭康回答他，何嘉雯眼眉一竖冷冷地回绝道：“对不起，艾达华先生，我们不是去南京旅游，我们是回家，南京就是我们的家，我们也不想和任何人同游什么南京，还请艾达华先生另寻他人吧。”

“哦，是不方便吗？非常抱歉，是我太冒昧了，我只是看着你们夫妻非常恩爱，这位女士又如此**动人，先生真是好福气啊！这让我不由得想起我的妻子，只可惜啊，她在日本侵略中国南京时不行遇难了，我这次之所以要来南京度假，就是为了重寻记忆，祭奠我的妻子。”艾达华说着脸上现出一种难过之情。

何嘉雯瞥了他一眼问道：“艾达华先生是哪国人？美国人？还是英国人，或者是其他什么国家？”

“我是美国人，地道的美国人，出生在美国芝加哥，不过我不到五岁的时候就随父母来到中国了，可以说中国才是我真正的故乡，是我成长生活的地方。我在中国的云南长大，后来到了重庆，然后又回到美国读书，再后来......”

“非常抱歉，我对你的履历一点都不感兴趣，艾达华先生不必多言了。不过，你的汉语说得非常好，很地道！”何嘉雯说完拉了一把彭康，彭康冲艾达华一笑坐在了何嘉雯身旁。

艾达华仍旧站在原地低头看着他们问道：“谢谢这位太太的夸奖，敢问先生贵姓？可否给我一张您的名片，等我到南京后抽时间前去府上拜望。”

彭康笑了笑：“我姓林，林沐阳，不过我没有名片，艾达华先生也不必登门，我们两人都是那种深居简出不喜欢热闹之人，所以......”

艾达华面露失望之色，他点点头冲彭康伸出手，彭康和他握了一下手没再说话。何嘉雯继续靠在彭康肩头眯起眼睛，彭康索性也闭上眼睛佯装困意。艾达华见二人如此冷淡，也只能耸了耸肩头双手一摊自嘲道：“看来我是自讨没趣了。”

燕南飞回到自己俄住处时已经是清晨五点钟了，她脱掉外衣，躺在沙发上眼前不由得又浮现出刚刚的情景。燕南飞嘴里自言自语道：“这么早，她跑到金银街去做什么？金银街四号别墅那里到底住了什么人？毕玉为什么一到南京就先跑去那里呢？她去金银街到底要做什么呢？”这一连串的问号在燕南飞的脑海里来回闪过，一个个疑问让她猜不透毕玉南京之行的背后到底隐藏了多少秘密，她来南京到底肩负了什么使命？难道真如她所说就是寻找日本人藏在南京的什么重要物资吗？那么到底是一些什么物资呢？

燕南飞呼的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这一刻她感觉到一种无助和孤独，燕南飞觉得自己是该做些什么了。毕玉抓了藤田枝子，可藤田枝子随即又被人杀了，难道真是吴恩锋杀了藤田枝子？如果是他，那他为什么要杀掉藤田枝子呢？难道他知道毕玉抓藤田枝子的目的？可是这个藤田枝子身上又藏了些什么秘密呢？如果是吴恩锋杀了藤田枝子，那么吴恩锋难道还有其他身份吗？燕南飞越想越觉得事情纷杂而烦乱，自己必须理出一个清晰地头绪来，才能继续下一步的行动，否则，自己将会很被动，甚至是陷于一种困境之中，被缚住手脚寸步难行。

就在燕南飞百般纠结陷于苦思冥想之时，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燕南飞打个激灵看了一眼电话，再看看墙上的挂钟，时间刚刚六点钟，这么早会是谁呢？

雁南飞伸手拿起电话，电话中没有人说话，只是传来一阵敲击话筒的声音，燕南飞略微一愣，将话筒贴近耳朵仔细听着那清晰而又有节奏的敲击声。

当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响后，燕南飞放下电话，顺手拿起桌上的纸笔记录下来一组组数字，她看着纸上一组组数字，眼前仿佛有文字在跳动：“午后一时，乌衣巷口，接头暗号是......”

燕南飞慢慢划着一根火柴将那张纸烧掉，看着眼前的青烟，燕南飞心里知道，这是组织上在招呼她，看来一定有大事发生，否则，自己应该用按着事先定好的暗号和约定的时间、地点和去接头，而不是用这种方式通知她更换新的接头暗语和地点。燕南飞心里又急又喜，急得是自己早就想要和南京的地下组织联系了，只是碍于不到联络时间，可是毕玉的突然到来，让她急于想马上见到联络人把这一系列情况汇报给组织上。喜的是今天终于可以去接头了，可是......燕南飞突然想到毕玉唱得那段秦淮小调，这让她不由得又担心起来：毕玉怎么会知道这段小调呢？她当着自己和夏明远的面唱出这几句的目的是什么呢？难道是接头暗语被人泄露了？还是.......燕南飞不敢再往下想了，她脊背感到一阵阵发凉。

饶敏枝站在院门前抻着脖子看着远方，当一道刺眼的光束照过来时，饶敏枝伸手挡住眼睛大声问道：“是毕秘书吧？”

毕玉把车停好后从车里下来回了句：“是我，你一直在等我吗？”

饶敏枝笑着迎上去回道：“我一直在等您回来呢？也不知道这个地方您满意不满意？要是不满意我再帮您重新找。”

毕玉走进院子四下看了看，然后径直走进屋去，饶敏枝跟在她身后进到屋里站在她面前，毕玉抬头看了她一眼缓缓说道：“挺好的，就这里吧，安静，我刚刚开车转了一圈，这地方交通方便，四通八达，便与行动也便于藏身。”

“饶敏枝，其实我来之前就事先想好了要住到雨花巷来，所以才让你先过来看看，十号很好，我喜欢这个门牌号，就定在这里了。”毕玉说着坐在了沙发上。饶敏枝走到她眼前弯腰看着她轻声说：“我去了十一号还有九号都看了，唯独这里最为适合您，看来您对南京还真是了解，那您之前为什么还要定大油坊那个住址呢？其实您早就决定住在这里了是吧？”

毕玉抬头看了看饶敏枝冷冷一笑道：“敏芝，你记住，有些事情不要多问，问了对你没好处，另外，我让你办的事情都办完了吗？”

饶敏枝直起腰回道：“属下明白，我暗中跟了吴恩锋，后来我发现他去了绿柳居，我就没再继续跟下去，因为我知道您在那里。吴恩锋是接了一个电话后才出门去的绿柳居，至于电话内容属下还在查......”

“查？查什么？你又没给安装窃听器，你上哪儿查去？那份从重庆发来的电报是不是发给吴恩锋的？”毕玉问。饶敏枝迟疑了一下回道：“这个目前也还不能确认！”

毕玉眉头蹙了一下，但是很快又舒展开，她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对饶敏枝说：“坐吧，坐下说。”

饶敏枝点着头坐在了沙发的一角看着毕玉，毕玉一笑：“敏芝，我知道你住在站里宿舍对吧？从明天你就搬来这里住吧。”

饶敏枝听后刚要起身，毕玉摆手道：“不用跟我客气，我们应该像姐妹一样，所以按我说的做，天亮后你就回去收拾东西搬过来，不过这个地址我不希望别人知道，你明白吗？最好连燕南飞也别让她知道。一会天亮后，你跑一趟民用机场，帮我把嘉雯和彭康接到这里来。”

饶敏枝还是站起身点了点头回道：“属下听您安排，那您先进屋去歇一歇，我去给您准备早餐。”

毕玉点头起身道：“那就辛苦你了！”